学院奖，以及奖项背后的传统电影话语体系，或许在当下的网络环境中越来越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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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零壹

威尔·史密斯大步走上台，使足了劲给颁奖嘉宾克里斯·洛克来了一个大嘴巴子，顿时全场惊愕，把台下的妮可·基德曼等一众女星吓得花容失色，威尔·史密斯随后在座位上又是一顿Fxxx怒喷，直播信号紧急消音——谁也没想到，这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会这样在全球社交网络上刷屏，让国内外吃瓜群众同时兴奋了起来。

事情的起因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克里斯·洛克在台上调侃威尔·史密斯妻子贾达的脱发症，成功惹怒了威尔·史密斯。更戏剧性的是威尔·史密斯随后还是众望所归地凭《国王理查德》拿到了最佳男主角，他照常上台发布获奖感言，收获了自己的第一个奥斯卡影帝。

威尔·史密斯直播打人，或许会成为奥斯卡历史级别的“名场面”，上一次闹出这等哭笑不得的事情或许还是2017年的大乌龙，当时因为信封错误颁奖者把最佳影片颁给了《爱乐之城》，几位主创上台发表完获奖感言后主办方才更正错误颁给了《月光男孩》。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威尔·史密斯打人这桩事，我们今天原本要讨论的关键词，或许是“奥斯卡何以如此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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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量如此之近，电影越来越远

在2014年到2021年间，奥斯卡的收视率从4370万下降至了985万，而今年的第94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也从未被看好过——相较于此前的任何一届，今年的参评电影在质量和话题度上都没有太多优势可言，比起91届、92届的《寄生虫》《小丑》《绿皮书》《罗马》《波西米亚狂想曲》《蜘蛛侠：平行宇宙》等获奖电影，今年最热门的几部作品如《犬之力》《健听女孩 CODA》《驾驶我的车》《沙丘》等，恐怕也是历年话题讨论热度最低的。而威尔·史密斯打人之后，网传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电视收视率直接从9.6M暴增至17.4M，扇耳光的视频和GIF图在全球社交网络上疯传，各种表情包和鬼畜也随之而来，今年奥斯卡瞬间从关注度“历史新低”变成了“近年最高”。虽然今年片单不算惊艳，但奥斯卡毕竟在全球电影业、影迷心目中有着很高的地位，《犬之力》《健听女孩 CODA》《驾驶我的车》等片也在影迷群体中备受好评，学院奖的“分量”依旧是最重的。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颁完奖项，电影业面临的时代困境或许还不那么明显，但如今威尔·史密斯的一巴掌成了奥斯卡的最大亮点，成为全网狂欢的谈资，虽然网友们玩得很嗨，但对影迷群体来说，这一现象恐怕折射出了悲哀的现实——学院奖，以及奖项背后的传统电影话语体系，或许在当下的网络环境中越来越不重要了。我们回想起过去无论那届奥斯卡颁奖典礼，虽然争议从未断过，但“电影本身”至少自始至终是奥斯卡的主角：《寄生虫》拿下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国际电影、最佳原创剧本四项时奉俊昊与剧组的哭泣和欢呼；被不少影迷视为平平无奇的《拆弹专家》击败《阿凡达》时，评论家与大众的讨论；即使是《爱乐之城》和《月光男孩》的颁奖乌龙事件后，对奥斯卡热衷政治正确题材的讨论也仍然在电影范围之内。而如今奥斯卡提名电影的热度之低，大众对奥斯卡所颁电影之冷淡，与威尔·史密斯掌掴嘴贱主持人掀起的热度产生的强烈对比，几乎像这个流量时代的一个缩影——《驾驶我的车》把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们》拍得特别好？《犬之力》呈现出女性导演视角的又一佳作？威尔·史密斯在《国王理查德》中奉献了最佳演技？《健听女孩》把一个意料之内的俗套故事拍得如此动人？对不起，除了影迷群体外，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关心了。从注意力角度，在过去传统电影对抗的是电视剧、综艺，如今则要在“每个人都是信息生产者、传播者和消费者”的社交网络中与这一切争夺注意力，发出足够大的声音。但问题是，在“每个人”里，愿意去理解电影艺术，去与学院派一起关注电影艺术的人，恐怕是占比越来越少的。说到底，流量如此之近，电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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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的预期之内与之外

抛开威尔·史密斯这一巴掌，我们回归奖项本身来进行一些观察和分析。本届获奖名单见下图：大部分奖项结果在意料之中。比如《沙丘》一举获得了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视觉效果、最佳音响、最佳艺术指导、最佳原创配乐等一批视觉、音效类技术奖项，这与颁奖季前的行业预测基本相同。的确，《沙丘》所呈现出的视觉美学和大气滂沱的配乐也是上映后最受好评的部分；获得最佳国际影片的《驾驶我的车》，此前已经在“奥斯卡风向标”之一的英国电影学院奖中拿下最佳非英语片，可谓众望所归，与其竞争的提名电影《逃亡》《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教室里的一头牦牛》《上帝之手》都在期望值上略逊一筹；获得最佳导演的是《犬之力》的简·坎皮恩，在美国导演工会奖上，简·坎平恩就击败了四位奥斯卡提名选手拿下最佳电影导演奖，同时也在英国电影学院奖上手下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拿下本届奥斯卡最佳导演也是预料之中，不过《犬之力》此前以12项提名领跑，但最终仅收获最佳导演一项已经是低于预期了。获得最佳影片的《健听女孩》事先并不被看好，但在读娱君看来是很能代表奥斯卡品味的。这个翻拍自法国电影《贝利叶一家》的故事并不离奇，但调动观众情绪的能力却是惊人的，它的故事、表演和视听语言都恰到好处，是一部像《绿皮书》那样“齐整”的电影。该片是Apple TV+以2500万美元购买的，这也意味着是获得该奖项的首部来自流媒体服务的影片。但评奖总是个很难量化标准的事情，也总有一些意难平。比如《沙丘》把技术奖项拿完了，导演却连提名都没有。也难怪其声效团队在获奖后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丹尼斯·维伦纽瓦没有拿到奥斯卡提名，我非常困惑。就好像是这部影片是自己导自己，所有技术部门神奇地自我完成了各自任务一样。”还有动画长片方面今年或许是史上最弱的一届，获奖的《魔法满屋》豆瓣仅6.5分，被不少观众认为是“史上最差的迪士尼动画之一”，提名还有《夏日友晴天》《寻龙传说》《逃亡》《智能大反攻》。本届提名比起前几年的《心灵奇旅》和《蜘蛛侠：平行宇宙》来说的确没有什么惊喜，实属矮个里拔将军。但就算如此，《魔法满屋》也是这几部提名电影中口碑不那么好的，观众看到了迪士尼和皮克斯陷入的疲态，这是比较令人失望的。 在2020年，Netflix曾以24项大奖提名领跑，超过了当年任何一家传统影视公司，这一度被解读为奥斯卡的风向巨变。但最终结果是《爱尔兰人》颗粒无收，仅《美国工厂》和《婚姻故事》拿下最佳纪录长片和最佳女配角奖项。而《健听女孩》获得最佳影片则是流媒体电影的又一次突破。奥斯卡的变化，比如把“最佳外语片”改为“最佳国际影片”，不排斥流媒体影片进入评选等——其实代表着这一奖项始终希望在电影市场主流基础上去传达审美标准，学院似乎并不看重影院与流媒体之间的渠道争夺。但回过头来，令电影人和影迷们沮丧的事实是人们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反而是史皇的家庭八卦更有意思、是“要不是有这一下我都不知道最近奥斯卡了”的调侃传播得更快，还有“梗指南”迅速做了一个“奥斯卡搏击之夜”的视频……在豆瓣页面上，这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评分已经被打到了4.3，是历届最低。现状正如影评人“谋杀电视机”写的那样：“感谢拳王理查德，让岌岌可危的奥斯卡收视率一飞冲天，全球吃瓜群众瞬间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了。”而这，应该就是本届奥斯卡未来会留下的全部记忆了。